普惠幼儿园到底能不能“营利”？

普惠幼儿园到底能不能办营利性？

       这是读者最近询问比较多的问题，我们结合律师的意见，统一答复在这里。中国幅员辽阔，地方政策和执行差异巨大，如有不正确不准确之处，还请各位批评指正。

       首先，区别两个词，营利和盈利，“营利”是说“是指以金钱、财务、劳务等为资本而获得经济上的利益”，“营”在这里是“谋取”的意思，“营利”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谋取利润，这是一个动机判断。“盈利”呢，是“指企业、个人或经营性组织的一种能力指标”，这是一个能力判断和结果判断。我这么说，可能大家好理解。你想不想从幼儿园分红，法律是否允许你分红，这是你理解的“营利性”，但是，你的幼儿园经营是不是能够做到盈亏平衡，你想分红的时候是不是有结余让你分，这个是能不能“盈利”。所以，我们今天谈论的不是能不能“盈利”，而是幼儿园营利性与非营利性的区分，是说在法律框架内，到底是否允许通过幼儿园谋利，幼儿园是不是可以分红？当然，这是可以的，营利性民办学校是符合新民促法分类管理精神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发的文，教育部副部长在GES2018未来教育大会上的演讲，都是不允许“过度逐利”，办教育不能以“营利”为目的。你看中国人的用词，差一个字就是天壤之别。就像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只是为了吃饭，一样的道理。这是无比正确的，教育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当然不是只简单地“营利”。我们讲教育要有初心，是差不多的意思。但是，怎么叫“过度”，这个是后话，未来我们可以讨论。

       所以，今天这么多园长问我，普惠园能不能登记营利性，我想恐怕问的是，普惠幼儿园到底能不能正大光明的赚钱？我们细细分析一下。

       营利性和非营利性，普惠和非普惠，他们是两个体系两个层面的概念。

       营利性和非营利性，这是法律层面的概念，是新民促法民办学校分类管理的要求，这是能不能分红的本质属性。营利性民办学校以后是公司，工商登记，要交税；非营利性还是民非登记，享受更多优惠减免。这里为什么说“更多”，是因为有一个误区，大家认为我选择了营利性，国家一点支持都没有。不是这样的。新民促法明确说了，支持所有的民办教育，要为民办教育提供便利，营利性也有政策扶持，只不过非营利性更多更优惠罢了。

       从法律上来说，选择营利性，任何人没有权力阻拦，谁阻拦谁犯法。同样，你选了非营利性，你就坚决不能分红，不然也是犯法。当然，非营利性学校也有合法取得收入的办法，我们后续再谈。

      普惠和非普惠，以及比例八二分，是中共中央和国务院政策文件的要求。普惠和非普惠的区分，如浙大教授吴华所说，这是一个“产品属性”，普惠只是说价格低，至于不能覆盖的成本，可以通过政府补贴、采购服务等各种办法解决。普惠最早提出是在2010年“国十条”《国务院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中，而普惠非普惠八二分，即普惠覆盖率80%目标，是去年教育部等四部门在关于实施第三期学前教育行动计划的意见中提出来的，并且在近期中共中央和国务院的文件《学前教育深化改革规范发展的若干意见》中再次强调。

       这里特别需要说明一下，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的定义是，公办园和普惠性民办园在园幼儿占比。曾经一度，这个概念大家的理解是公办和普惠性民办在幼儿园数量的比例，那么区别在哪里呢？大家都知道，中国公办园的园均生源是超过民办的，如下图的统计，中国民办幼儿园数量占比60%+，但是在园儿童却不及60%。

       普惠覆盖率1（正确理解）= 公办及普惠民办在园儿童/全部在园儿童

       普惠覆盖率2（错误理解）= 公办及普惠幼儿园数量/全部幼儿园数量

       因为公办园园均人数多，同样随着幼儿园的增长，特别是公办园的增加，覆盖率1的增长是大于覆盖率2的，所以作为目标来说，覆盖率1统计的难度增加了，但是实现的难度降低了，相比覆盖率2更容易完成。反过来，对于民办园来说，可以选择非普惠和营利性的数量空间就增加了。

       厘清了政策，就可以看出，同样20%的规定，可以办成营利性幼儿园的数量是增加的。这一点，杨志彬杨老在新政的学习体会和实施建议中，也有提到。

可以参考杨老的文章，后面的建议字字珠玑。

       教育人看新政 | 杨志彬：学前教育若干意见的学习体会与实施建议

       说回普惠本身这个政策，这是政策层面的概念，他是不能和上位法律（政策/标准）冲突的。他不是法律，但是从目前中共中央国务院对学前教育的关注和重视程度，深化学前教育改革的决心和执行力，这个标准的落实肯定会非常严格。

       所以，从法律层面来说，我们的理解，至少当前可见的法律没有说普惠和营利性有冲突。但是考虑到目前高层对这件事情的决心，和未来的民促法实施细则落地，以及更远期的《学前教育法》颁布，普惠做营利性，存在风险。这一点，如果大家觉得有争议，欢迎讨论拍砖，一定送你上墙。

       然后我们就纳闷，营利性和非营利性，是能不能分红的区别，普惠与非普惠，是定价高低的区别，本身没有关系，不是一个系统一个层面的概念，不存在冲突。但是为什么大家会混在一起谈呢？

       最终我们想通了，因为政策制定当中，关于定价的问题。一般描述，放开的都是营利性的收费，限制的是普惠性的收费，所以从收费高低来看，营利性和普惠变成对立了。

       如果目前法理上普惠能够做成营利性，那么普惠做成营利性到底有没有必要？实际政策执行上条件是不是成熟？再者，从主观意愿上，我们要不要做成营利性呢？

我们脚踏实地考虑几个问题。

       第一个是政策执行层面，普惠幼儿园做成营利性的可能性与合理性分析。两点，第一点，可能性，很多地区需要完成普惠任务，而且普惠压力不小，具体大家可以参考我们对全国普惠覆盖率的调查文章。

普惠之路，道阻且长！全国幼儿园普惠覆盖率数据调查全览（一）

普惠之路，道阻且长！全国幼儿园普惠覆盖率数据调查全览（二）

普惠之路，道阻且长！全国幼儿园普惠覆盖率数据调查（三）

       基于上面的原因，政府对营利性的注册会卡得比较严，现在全国部分地区幼儿园办证应该都是冻结状态，更不要说营利性登记的问题，但是等更多细则落地，肯定还是要开放登记的，这是时间问题；第二点，合理性，普惠幼儿园，未来会享受政府补贴，政府补贴是给到幼儿园的，选择做营利性，可以分红，这一点可能会有一些争议，这也是在政策层面，没有描述清楚的地方。

       第二个从实际操作层面，普惠幼儿园做成营利性的可行性分析。因为营利性民办学校要交税，要按照企业经营做更多的合规建设，成本要提高，但是你是普惠，费用收不上去，即使有补贴，多少是问题，什么时候能拿到又是问题。未来公办园会愈来愈多，高端园也会和你竞争生源，是否能够面对未来更多的竞争压力，这是必须要思考的。

       第三个就是还要看地方的实际执行方案和力度。如我们之前撰文写过，辽宁省学前教育条例，陕西省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认定及管理办法，将普惠性民办直接定义为非营利，法理上，这是值得商榷的。但是从地方执行层面考虑，这样执行起来是最容易的。那么民办园还是要理解自己权利的边界，积极和政府沟通，善于保护自己的权益。除了上述两个地方，大部分其他地区的政策描述，就相对来说比较模糊，没有讲“死”，不知道会执行成什么状态。

附：

1、辽宁省学前教育条例

http://www.lnen.cn/zcfg/jydfxfggz/288239.shtml

下图是附则关于普惠是非营利性的描述。

2、陕西省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认定及管理办法

http://www.snedu.gov.cn/news/jiaoyutingwenjian/201712/04/13148.html

下图是开篇第二条关于普惠是非营利性的描述。

       这里延伸一下小区配套的问题，未来小区配套不管是公办还是民办普惠，肯定在普惠体系基本上没跑了。我们其实发过一篇专业律师的文章，已经讲得非常清楚了。

律师文章请参考

       小区配套幼儿园是否必须移交政府？写在教育部司长答记者问之后

       但是还是有很多园长不停的咨询，因为小区配套存量问题存在非常多的特殊性。我再梳理一下。

       首先大家要明确自己的幼儿园是不是小区配套，这是重中之重，再讨论后续的问题。不是幼儿园在小区里就是小区配套。小区配套是看规划，原来开发商和政府的土地出让合同到底怎么写的，这里是不是规划了一个幼儿园，合同里有没有要求开发商移交政府。这个很重要。

       然后要关注当地的政策，教育部要求19年6月份之前，小区配套的管理办法，各地必须要有政策。各地现有的政策我们公众号后台回复“小区配套”可以下载。没有的地区大家不要慌，参考周边的省市，做一些准备。

       另外土地性质的问题，很多读者问我说我有房产证，是不是就不是小区配套？这两个事情没有必然联系。但是有房产证，后面如果涉及到移交回购或者办普惠，肯定有更大的争取空间，这个更大有多大，具体还是要看当地政策。教育用地分教育划拨和教育出让，个人能够购买办下来产证的最起码是教育出让用地，但是不代表就不是小区配套。这也是两回事情。

       最后，讲一点切实的建议。我个人认为，我们今天谈营利性和非营利性的选择，一个是合规性，纯粹法理上的考量。今天你说要登记营利性，没有人可以阻拦你，这是民促法分类登记分类管理的要求，这是你的权利，阻拦你他就是犯法。一个是合理性，实际操作落地难度的考量。如果是当地综合实力排名靠前的民办幼儿园，在口碑上拥有放开收费还能获得客户青睐的实力，在教学上拥有让人信任并愿意支付更高溢价的竞争力，可能还有一定规模，成本核算上能够拉低边际成本，覆盖合规建设额外增加的成本完全不成问题，同时做营利性也是你的心愿，那么我坚定不移的支持你做营利性。但是如果是一个普惠园（有能力高溢价收费强制普惠的除外），选择营利性为你争取了分红的权利，但是首先会增加你与监管部门的沟通成本，其次你要抗住“普惠大潮”中可能出现的其他幼儿园纷纷成为非营利性的压力，英文里有个说法叫peer presure，同辈压力，同辈人相互比较产生的压力，差不多这个意思。如果真到了这一步，不如换个角度，假设今天我变成了非营利性，法律上，我可以取得的合理收入有哪些？可以通过为幼儿园提供服务创新性获得的额外收入有哪些？这些收入的来源主体不一定都是幼儿园。提前思考这些问题，或许更有价值。

       这个时候，话题似乎又变成了，如果我是有能力提供更好服务，让用户支付更高溢价的幼儿园，我要争取“非普惠”的20%空间；如果我是普惠体系的幼儿园，同时可能变成了一个非营利性幼儿园，我反正不能分红，我是不是可以在允许的范围内给老师发更高的工资，为孩子提供更高成本的“普惠不普通”的教育。这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啊。

       特别提醒一下，很多地区，营利性和非营利性的选择是没有“后悔药”的。比如，湖北，海南，甘肃，有的到时间不选营利性，就不能再选，有的选了非营利性就不能再改。具体可以参考下图。

图片来源：知音谈民办教育 

        最后的最后，我想谈一点年会回来的感受。营利性和非营利性的选择，对于民办教育者，特别是我们小鱼研究院的受众群体，也就是民办幼儿园的举办人和投资人来说，是一个特别艰难的事情。现在国家这么关注，中国幼教人可能从来没有这样在聚光灯下待过，有一种天天被人“盯着”的感觉，“受宠若惊”，所以难免手足无措。而在整个中国民办教育体系中，幼儿园又是一个“小散弱”的存在，数量最多，个体都不大。10家民办学校9家幼儿园，9家可能没有剩下那一家大。我很少遇到幼儿园有自己的法律顾问或者财务总监。所以遇到问题，举办人和园长不知道上哪里找专业人士咨询，经常碰到“砖家”，被人“忽悠”。这也是为什么你去参加年会，那么多给你做提升做咨询的，每天微信里各种股权架构设计、薪酬体系设计，这个园长学院，那个幼教联盟，我不能说他们都是骗子，但是最起码，他们很多不够专业。很多做咨询的自己都没有开过幼儿园，跟他骗来的客户抄来一些创意让你用，拾人牙慧，拼凑一些政策解读和理解再卖给你，比如某个天天外面给幼儿园讲“兵法”的人，这些都不要相信，要保持独立的判断。这也是我们创立“小鱼研究院”的初心。

       幼教是特别缺专业化人才的。这也是我们发了很多文章支持资本的原因。资本带来的不仅仅是钱，还有人才技术科技。不能支付极高的报酬和兑价，所以人才不愿意来，所以行业发展慢，集中度低，信息不对称，骗子多。然后，骗子拿着骗你的钱，去参加展会骗更多的人。当然，现在在好转。希望 更多有担当有社会责任的社会资本，参与推动中国幼教的下一个黄金十年。

      忍不住再唠叨一句，大家有问题，多咨询专业人士，找搞教育业务的律师事务所，或者律所专门做教育口的律师，找懂行的会计事务所，这样你的钱花的才有价值。另外，比如现在这个时间，如果专业懂行的人都说，现在不明确，无法判断，静观其变，你千万不要相信有人说他有关系有能力帮你搞定，他百分之一百是骗子。

      我们对全国各地的普惠政策做了一些梳理，还不完全，大家不要骂，我们会逐步完善，先放出来，后台回复“普惠政策”就可以下载，希望对你们有帮助。